蹲点调查｜南义乌北临沂，“两扇窗”里观外贸

南有义乌，北有临沂。在中国的商贸市场版图上，义乌和(hé)临沂占有独特(dútè)地位。 ——义乌，是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地，被称为“世界超市(chāoshì)”，每年有近60万人次的境外客商来此采购，产品(chǎnpǐn)销往230多个国家和(hé)地区。 ——临沂，是全国规模最大的专业批发市场集群，被称为“中国(zhōngguó)大集”，发达的商贸(shāngmào)物流体系带动产品出口到190多个国家和地区。 美国滥施关税政策(zhèngcè)以来，两地外贸受影响几何(jǐhé)？对于关税政策的不确定性，商户们如何应对？面对复杂的外部环境，外贸发展(fāzhǎn)如何有新作为？大众新闻记者走访义乌和(hé)临沂商城，透过这“两扇窗”，观外贸之变。 义乌(yìwū)国际商贸城的一天，是从学外语开始的。5月23日早晨(zǎochén)8点半，秀求眼镜的老板娘陈海红跟数百位商贸城的商户一样，来到商贸城的外语晨练基地，开始40分钟(fēnzhōng)的西班牙语学习。 “说西班牙语的国家(guójiā)有20多个，多掌握一门外语，能更好地与外国客商沟通，有更多达成交易的机会。”陈(chén)海红说，去年8月(yuè)，她就参加了每周四晚在鸡鸣山社区开设的西班牙语公益课。 其实，陈海红学西班牙语，还与(yǔ)美国滥施关税政策有关。 陈海红展示出口美国的(de)眼镜 今年4月2日，美国不断提高对华关税，给陈海红的(de)外贸生意带来不小的冲击(chōngjī)。“我们(wǒmen)对美贸易占比超过40%，美国客户的订单突然暂停，打乱了我们的生产(shēngchǎn)和物流计划。”陈海红说，为缓解关税冲击，她从线上线下两处发力，拓展说西班牙语的外国客户。 5月12日，《中美日内瓦经贸会谈(huìtán)联合声明》发布的晚上，陈海红(hǎihóng)收到了美国客户要求(yāoqiú)恢复订单的消息，暂时的平静并未打消陈海红的危机感。 “鸡蛋(jīdàn)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。”像陈海红一样认识到这一点的，还有临沂商城(shāngchéng)的王红叶。 “当时美国加征关税的(de)消息一出，诸多美国客户打来电话要求暂停生产、暂缓发货。”说起4月初的美国滥施关税政策，山东安跃(ānyuè)汽车用品(qìchēyòngpǐn)有限公司（以下(yǐxià)称“安跃”）总经理王红叶说，安跃的产品几乎全部销往海外，其中(qízhōng)80%的产品销往美国。一时间，安跃处于“半停产”状态。 安跃公司生产汽车用品(qìchēyòngpǐn) 当然，安跃也并(bìng)非是毫无应对。作为在汽车用品行业深耕10年的“老牌”外贸企业，安跃早就意识到，单靠出口无法确保企业的稳步发展(fāzhǎn)，并有意识地往内贸上转向，推动(tuīdòng)内外贸一体化发展。 为满足内贸(nèimào)生产需求，去年，安跃(ānyuè)在临沂当地投资建设了(le)新厂房，预计今年9月完工。王红叶表示，“安跃还打算在国内市场上推出自主品牌，以提升产品竞争力。目前(mùqián)，品牌logo、公司logo都在设计中，国内品牌的宣传打造也在布局当中。” 在(zài)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中(zhōng)，国际贸易政策的每一次风吹草动，都可能在世界经济的湖面上掀起层层涟漪。多元化市场布局的商家，风险承受力要更(gèng)有韧性得多。 临沂商城的耿延周，是山东好多宝供应链(gōngyìngliàn)有限公司的董事长。他坦言，今年以来，随着美国关税政策(zhèngcè)的调整，企业在北美的业务受阻，对美(duìměi)出口曾一度中断，有近7%的出口贸易受到影响。 为应对关税冲击，耿延周决定(juédìng)将企业对外贸易的“主战场”转向南美，并将重心放在非洲、东南亚、中东等新兴(xīnxīng)市场的开拓上。 之所以能迅速做出(zuòchū)这一转向(zhuǎnxiàng)，得益于耿延周(gěngyánzhōu)的前期布局。多年前，耿延周前往蒙古、乌兹别克斯坦、迪拜、阿曼等地考察(kǎochá)时，就下定了拓展海外市场的决心。此后，企业的外贸业务逐渐拓展至亚非拉等10多个国家，尤其是哈萨克斯坦(hāsàkèsītǎn)、东帝汶、南非等国家的客户订单不断。 “去年下半年，我们开始(kāishǐ)拓展非洲市场。目前，企业对非小商品出口额已达到1000万以上。”耿延周相信(xiāngxìn)，在口碑效应的带动下，企业进入非洲市场后的形势会(huì)更好。 同样注重多元化市场布局的，还有义乌国际(guójì)商贸城乔美嘉(qiáoměijiā)饰品的老板娘李宝女。 在李宝女的外贸生意里，对美贸易(màoyì)占比约(bǐyuē)10%。说起美国滥施关税政策的影响，李宝女比较淡然。 “美国加税那天，美国客户(kèhù)说，货要等一段时间再发。两国洽谈完后的(de)第二天，美国客户就通知发货。”李宝(lǐbǎo)女说，受美国关税影响，对美发货暂停了一个多月，但她并不担心，“美国客户的库存已经空了，客户比(bǐ)我着急得多。” 李宝女的底气何来？来自多元化的市场布局(bùjú)。 做外贸生意27年来，李宝女在国内和国外均建有生产工厂，从最初的运动发带一个品类(pǐnlèi)，发展(fāzhǎn)到(dào)如今的上千个品类，物美价廉的产品(chǎnpǐn)很受外国客户喜欢。不仅如此，李宝女还与南非、巴西、哥伦比亚、西班牙、墨西哥、俄罗斯等20多个国家的客户，建立了稳定(wěndìng)的贸易关系。 在李宝女看来，即便高关税(guānshuì)一度导致美国客户不再订货，对她的影响也不大，“还(hái)可以转销其他国家，世界这么大，不光是美国市场。” 当下，正值中美90天的关税暂停窗口期，看似风平浪静之下，外贸(wàimào)不确定性并未消散。除了多元化(duōyuánhuà)布局市场外，外贸商家们也有自己(zìjǐ)的思考。 在义乌国际(guójì)商贸城(shāngmàochéng)今奇玩具的商铺内，色彩斑斓(sècǎibānlán)的3D打印玩具，吸引了不少外国客商提前采购圣诞节儿童玩具。今奇玩具主做3D打印玩具，并于2024年9月在义乌国际商贸城开设线下店。 “开线下店之前(zhīqián)一直是线上销售，美国(měiguó)业务占比能到80%。” 今奇玩具商户吕旭连介绍，前段时间因美国滥施关税，美国客户(kèhù)也暂停了发货。然而，自4月25日开始，美国客户又开始大量下单。 美国(měiguó)客户为什么宁愿担着高关税，也要向今奇(jīnqí)玩具下单？答案在于核心技术。 外国客商采购今奇(jīnqí)玩具 “在美国，3D打印玩具十分受欢迎，从其他国家进不到这种货，没办法取代。”吕旭连介绍，今奇玩具有核心技术，产品设计独特，即便(jíbiàn)因为高关税加价售卖，也还是畅销(chàngxiāo)。而今，随着国际市场的(de)(de)拓展，今奇玩家的美国业务占比降至20%，企业的风险承受能力更强了。 技术在手，确定性(quèdìngxìng)我有。 “练好内功，用自己的确定性去应对外界(wàijiè)的不确定性”，这是记者在义乌采访时，不少商家(shāngjiā)给出的共识。与此同时，“走品牌化发展道路”，也是不少外贸商家给出的另一建议。 在义乌国际商贸城，浙江星宝伞业创始人张吉英有8个商铺(shāngpù)。去年，其将约500万把星宝伞销往(xiāowǎng)全球170余个国家和地区，产品一度面临(miànlín)供不应求的局面。 不过是一把小小的雨伞，星宝伞为什么能(néng)如此畅销？答案藏在品牌(pǐnpái)里。 以前，星宝伞业也承接(chéngjiē)过外贸代工的(de)订单，优点是风险小(xiǎo)、收入稳定，但缺点(quēdiǎn)是价格上不去。张吉英曾举例称，同样的一款晴雨伞，贴牌出厂价15块钱，贴上自主品牌后海外售价变30块钱，甚至达到100块钱，即便是计入关税，利润依然可观。 而今，品牌化发展(fāzhǎn)道路让星宝伞业的雨伞品牌RST畅销(chàngxiāo)全球五大洲百余个国家，并(bìng)在100多个国家和地区注册了品牌商标，筑起了品牌护城河。 面对风云变幻的环境，如何应对变局，赢得主动(zhǔdòng)？ 在临沂，商城国际化成为转型(zhuǎnxíng)发展的首选。 5月17日，第二届中国（临沂(línyí)）—哈萨克斯坦国际商品展在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市落幕。临沂112家从事五金建材、劳保(láobǎo)等优质产品的参展企业，达成(dáchéng)现场成交额6000万美元，意向交易额1.2亿美元(yìměiyuán)。 到“一带(yīdài)一路”共建国家开展会，抢(qiǎng)订单，是临沂(línyí)“百团千企·商城出海”行动的重要一环。以“内贸”起家的临沂，不断“外向”起来，“不出海就出局”已成为商城企业的共识。 围绕推进国际化，临沂发展(fāzhǎn)跨境电商主体3500家、外贸企业1.5万家；线下布局43个海外(hǎiwài)商城、海外仓；线上运营“中国大集”数字商贸综合服务平台，6万商户陆续入驻，一站采购、全球出货；物流通道辐射全球，27条(tiáo)中欧班列通达12个欧洲国家(guójiā)…… “立足(lìzú)服务融入国内国际‘双循环’，以商城国际化数字化为引领，临沂大力(dàlì)推进(tuījìn)‘百团千企·商城出海’，力争3年内全市进出口总额突破2000亿元。” 在临沂商城国际化推进大会上，临沂市主要(zhǔyào)负责人表示。 在(zài)义乌，传统批发市场正在迎接数贸化升级。 义乌全球数贸中心电商引力(yǐnlì)加速计划 5月20日，Amazon、TikTok、Shein、Walmart、淘宝(táobǎo)、小红书、京东(jīngdōng)跨境等17家全球(quánqiú)头部电商平台齐聚义乌，联合发起“全球数贸中心电商引力加速计划”，赋能义乌数字贸易(màoyì)生态建设，推动义乌品牌出海。 面对全球变局，“改革+数字化+品牌化+全球化”是中小微企业突围的核心路径，义乌正通过(tōngguò)制度(zhìdù)创新降低贸易(màoyì)门槛，通过技术赋能提升效率(xiàolǜ)，通过品牌聚合增强竞争力，从传统批发市场转型升级为全球数字贸易枢纽。 当下，总建筑面积约130万平方米的第六代市场“义乌全球数贸中心”，正在拔节生长。未来，采购不再是逛摊位，而是仿佛置身于购物中心；商铺老板也不再只是卖产品，而是可(kě)(kě)享受(xiǎngshòu)生产、生活(shēnghuó)、国际贸易于一体的全方位服务(fúwù)；义乌本土商人与外来客商也可深度融合，释放商机。 市场嗅觉和(hé)应变能力，强化着义乌和临沂的外贸竞争能力。透过这“两扇窗(chuāng)”，可见中国外贸的韧性与活力。 （大众新闻记者 修从涛 张铭铭 王思晴 设计 董赫然(hèrán)）